羊城晚报记者直击河北涿州救灾：挺进洪水深处 撑起救援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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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王隽杰 谭洁文 刘克洪 王莉 罗清峣 实习生 张永齐
图/羊城晚报特派河北记者 梁喻
受到连续强降雨和上游洪水过境影响，河北涿州防汛形势严峻。涿州市刁窝镇处于小清河分洪区和兰沟洼蓄滞洪区交汇处，在这次洪灾中受灾严重。小镇上，来自山东、江苏、湖北等多个省份的救援队，马不停蹄地实施救援。8月3日，羊城晚报记者跟随救援队前往刁窝镇三个村，直击救援一线。
水流湍急，救援行动阻力大
3日上午9时30分，羊城晚报记者跟随江苏盐都蓝天救援队抵达刁窝商业街入口处，急速的水流从商业街路北涌出，路南的玉米田被冲倒了一大片。此时，商业街前的S371省道上不断驶过运送物资的铲车、货车，以及救援队驾驶的皮卡车。
现场，已经有来自湖北武汉、山东禹城等多地的救援队伍在展开营救。江苏盐都蓝天救援队马上放下救生艇着手救援，队员们为救生艇安装马达、加满汽油，随后四人一组驶向洪水深处。
在刁窝镇刁三村，尽管水位相比8月2日已下降约10厘米，但救援队想进入村内仍有很大困难。位于村落北部的拒马河行洪后，洪水不断流入村庄，从村子南部进入的救援队冲锋舟面临不小阻力。江苏盐都蓝天救援队的队员见水流湍急，便跳下冲锋舟，蹚着齐腰深的洪水牵着冲锋舟向村里走。然而水流越来越急，尽管村内仍有人被困，他们也只能暂时驶回商业街入口处。
二次行洪，救援队暂时转移
上午10时许，刁窝镇即将迎来上游二次泄洪的消息使各支救援队的行动不得不按下暂停键。来自江苏盐都蓝天救援队和山东禹城特战救援队的队员均向记者确认，他们收到了二次泄洪的通知，在刁窝商业街入口处的队员们陆续转移。
禹城特战救援队队长宋毅告诉记者，该救援队于2日下午抵达涿州，整支队伍9人，携带3艘救生艇、1架无人机，以及大量救生马甲、漂浮绳、救生包等设备。
宋毅和队员们于3日早晨8时在刁窝商业街入口处展开救援，截至10时许撤退时，成功转移受困群众9人，均为商业街沿街商户。
宋毅表示，由于该区域水流湍急，水位又相对较浅，马达没法使用，只能由人力划船，救援效率很低。此外，水势相当复杂，“水流先是沿一个方向流动，随后反方向回返，互相挤压冲击形成漩涡，给救援带来很大难度。”他说，水流中的漩涡破坏力不小，刁窝商业街有一栋楼地基被冲垮，已经出现塌陷。
现场，宋毅正在指挥队员将救生艇装车。他接到了上游二次泄洪的通知，中午左右，此处要“再来一波水”，须赶在水来前将救援队的车辆全部转移，否则车辆瘫痪在水中，会为后续救援带来很大麻烦。
随后，记者也开始沿S371省道向东撤离。此时接近11时，记者站在刁窝商业街入口处，能感受到水流强劲的冲击力，行走明显受阻。附近的救援队员都在互相提醒：“千万要穿好救生衣，不然被水冲倒了可能爬不起来。”
上午11时许，记者来到距刁窝商业街数百米处的南尧村路口，一位来自刁窝镇的志愿者正在协助救援队安置救生艇。此时，救援队只能从南尧村入口和沿鲁村入口两个点位乘舟进入水域救援，包括刁窝商业街入口处的其他点位都已无法通行。
村民转移，离家安置百感交集
46岁的王姐坐在南尧村村口对面的路沿上，屁股下垫着一个装满衣服和日用品的蛇皮口袋——这是她从家里带出的全部财产。她的侄子和侄媳蹲在路旁，出神地盯着面前的积水。
王姐是刁二村居民，在涿州城西当快递员。她在村子里住了20多年，印象中没见过这么大的洪水。她告诉记者，自己工作的快递仓库已被水淹没，家里房子所处的位置地势较高，水进屋不深，但纠结许久后还是选择了撤离，“房子建在一个回填的大坑上，就怕再来一次水把地基冲垮了”。
不过，王姐家中还有一位80多岁的老人家不愿撤离，只能由二哥留下照料，在三楼避水。“老人不愿走，劝不动啊。”王姐无奈地说，“现在村里几乎家家都有人没撤，大部分都是老人。”
王姐的儿子已经先乘车去往安置点，她和侄子侄媳正在等待村委安排的下一班车，“什么时候能走？”“我也不知道，等等看吧。”
“可以救一下我的孩子吗？”一名光着膀子的男子向救援队呼喊。这名男子是刁窝商业街一家红木家具厂的厂长。他告诉记者，洪水来袭，厂房里的红木家具泡水大半，损失达上百万元。他的厂房离村口只有不到200米，但由于村道上的洪水太深，他只能让儿子女儿在厂房二楼等待救援。
把孩子抱上冲锋舟后，他并不愿意一起离开，而是留下来，和厂里的两名员工一起把泡水较轻的红木家具搬到高处。“木头（家具）一被水泡，就报废了。”一名员工说。
“一天一宿，没吃没喝。”今年80岁的王永欣这样描述被困在刁二村的生活。尽管已被营救出来，但他对之后自己要去哪里仍不太清楚。和王永欣面临同样困扰的人还有不少。自从得知行洪的消息，一名从湖南来到河北创业的女子立刻带着自己的孩子和侄女坐上了救援船。“出来之后我是想回老家的，但不知道能不能买到票。”她一边回复记者，一边一刻不停地在手机上找着可以帮助自己离开涿州的朋友。
不愿撤离，受困老人仍待救援
如王姐所说，村里不愿转移的多数是老人。“一方面是懒得收拾东西离开，另一方面是赌，赌洪水不会再次上涨。”一名站在刁三村村口观望的村民告诉记者。
老人不愿离开，子女只能干着急。村民张莉的父亲正被困在村里小楼的二层，不愿意听救援队的指令，“好话赖话都和他说了。”“我拽也要把他拽出来！”张莉急得直接往回跑，洪水很快淹没了她的腰部，被救援队员赶紧拉了出来。
村民杨宏伟说，他的父亲同20余位老人被困在刁三村的敬老院中，因地势低洼且处于村中心，水位多日居高不下。敬老院附近倒塌的桥梁使得该处水流更加湍急，救援队的橡皮船多次试图抵近都无功而返。
“我一直后悔判断错了，在前些天把他接走就好了。”自从8月1日得知父亲被困，杨宏伟便守在村口，2日晚短暂回市里休整后，又在3日早上返回，等待着救援人员的最新进展。
根据杨宏伟了解到的信息，目前该敬老院已断电、通信信号弱，在1日水来之前，所有人都被敬老院院长转移到二楼，腿脚不便的老人也被院长背了上去，院里还有发电机和充足的水。截至记者发稿，杨宏伟的父亲和其他老人仍被困在敬老院。
释疑
蓄滞洪区何时退水？低洼处或需1个月
羊城晚报讯 驻京记者王莉报道：本次强降雨过程，河北全省平均降雨量137.4毫米。为了分泄洪水，河北自7月30日20时起陆续启用宁晋泊、大陆泽、小清河、兰沟洼、东淀、献县泛区、永定河泛区共7处蓄滞洪区。
“蓄滞洪区的运用对下游河道和重要地区防洪，起到了很好的支撑和保障作用。”河北省水利厅副厅长李娜介绍，“比如位于涿州周围的小清河、兰沟洼两个分洪区，是大清河北支水系的两个分洪区，在整个大清河防洪工程体系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如果没有这两个分洪区来分泄大清河北支的来水，下游雄安新区和天津的防洪压力将是非常大的。”
“一次性启用7个蓄滞洪区在河北省是比较罕见的。”李娜表示，河北省内共有国家级蓄滞洪区14个，在一次洪水过程中启用7个蓄滞洪区，是自1963年以来的第一次。
水位还要多久能降下来？李娜表示，目前当地降雨已经停止，河道水位在持续回落，但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启用的蓄滞洪区，一些进水的村庄因为村基比较高，可能会很快退水，受影响要小一些。但是对于一些耕地来说，退水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总的时间大约在一个月。根据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地势高的地方相对来说退水快，估计一个星期可能就会退去；地势低的地方退水会慢一些，可能持续时间比较长，需要一个月左右。”
追踪
北京房山门头沟失联村全部联系上了
羊城晚报讯 驻京记者王莉报道：7月29日以来，受强降雨影响，洪水冲毁北京房山区部分山区道路、通信、电力等基础设施，一度有43个村与外界失去联系。由部队和武警战士、公安、消防人员、基层干部组成的突击队，通过徒步进村的方式，陆续与失联村取得联系。
记者8月3日从房山区获悉，截至当天13时20分许，突击队进入了最后的两个失联村——十渡镇西石门村和北石门村，两村人员平安。至此，因此次洪水导致的房山失联村全部复联。
又讯 北京门头沟区抢险救援组3日传来信息，山区5个镇通过防汛电台汇报，最后失联的5个村已取得联系。至此，因本次洪水导致的门头沟失联村已全部复联。
